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在退伍军人中较为常见,但任何经历过或目睹过极端身体或情感事件的人都可能受到影响,而且这种疾病非常难以治疗。超过三分之二的人对药物和心理治疗没有反应。迫切需要新型治疗方法。
最近,以色列的一项研究显示了一种不寻常的治疗方法——高压氧治疗(HBOT)——显示出希望。这种治疗涉及在加压舱内呼吸纯氧。HBOT传统上用于治疗各种身体疾病,如一氧化碳中毒和减压病(也称为“潜水员病”)。
该研究发表在《临床精神病学杂志》上,包括63名年龄在25至60岁之间的男性退伍军人,他们患有PTSD的时间超过五年。56名受试者完成了这项研究。
研究参与者被随机分配到两个组(每组28人),一组接受主动治疗,即60次高压氧治疗,压力相当于潜入水下10米;另一组接受“假治疗”(对照组),即在略高于大气压的空气中进行治疗。
治疗时间为每天90分钟,每周5天,持续12周,每20分钟休息一次,对照组的受试者则进行模拟休息。两组在随机分配时相似(这是随机研究的预期结果),并且无法正确猜测自己接受了哪种治疗(这种“盲法”有助于消除研究中的偏见)。
接受高压氧治疗的组在自我报告的PTSD和抑郁症状方面比对照组有了显著改善,这一效果在治疗结束后立即显现,并在三个月后仍然存在。
有趣的是,通过磁共振成像还可以看到与PTSD相关的大脑某些区域的变化。研究报告了一些轻微的副作用,包括创伤记忆的再现,这本身非常有趣,可能是治疗效果的一部分。
尽管这项研究规模较小,但结果非常坚实且具有很高的参考价值。
高压氧治疗已使用超过半个世纪,其对免疫系统的多种影响在伤口愈合、感染和慢性炎症中得到了广泛认可。如果我们把PTSD视为一种带有慢性炎症的伤口,就不难想象高压氧治疗是如何起作用的,即使我们尚未完全理解其中的机制。
在伤口中,受损细胞会释放分子,触发免疫系统并吸引参与愈合过程的干细胞。这个过程需要大量的氧气,细胞内的线粒体(细胞的能量工厂)需要全速运转。如果愈合过程未完成,靠近伤口的一些细胞会改变行为,关闭线粒体以求生存,而不是选择死亡和被替换。这是一种自然的生存机制,对于受伤后的再生非常重要。受损但未丢失的细胞会进入生存模式,当危险过去后,这种模式可以逆转。然而,出于未知的原因,一些细胞会一直保持在生存模式。
这种生存模式被称为衰老。它通常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发生,但在受伤时,许多细胞可能会同时进入生存模式。如果我们把身体看作一个生态系统或社会,处于生存模式的细胞就像是老年人。老年细胞在某种程度上更聪明,因为它们携带着以往创伤的记忆,在遇到困难时不会过度劳累。不幸的是,它们对压力更为敏感,效率较低,但仍消耗氧气和能量。
功能下降的主要原因是,由于氧化应激,我们从内部逐渐“生锈”。我们失去了抗氧化能力,老年细胞的数量增加。老年细胞的线粒体数量较少。许多有效的药物旨在减少氧化应激的症状。然而,由于细胞被编程为保存能量,如果不挑战细胞,正常功能可能会进一步下降。另一方面,如果我们不能自然地减少氧化应激,可能会降低我们的生活质量和寿命。
当我们诱导短暂的氧化应激,例如在剧烈运动时,身体会对这种应激做出反应,产生保护物质。有趣的是,高压氧治疗显示出类似的效果,这被称为高氧-低氧悖论。高压氧对大脑非常有益,因为我们不能在健身房锻炼大脑。
大脑中的神经细胞比身体其他部位的细胞寿命长得多。一个脑细胞可以存活70年或更久。大脑中的杏仁核、海马体和前额叶皮层等区域对氧化应激敏感,并在PTSD中变得功能失调。免疫细胞巡逻全身,它们与大脑的沟通在PTSD中非常重要。在大脑中,星形胶质细胞是一种寿命长且有记忆的免疫细胞,支持和保护脑细胞。
由于线粒体功能障碍,星形胶质细胞的支持变得功能失调。虽然这有助于脑细胞生存,但不利于最佳性能,会导致慢性炎症。星形胶质细胞为老年脑细胞形成一层抗氧化保护盾,这在正常情况下很难克服。研究表明,高压氧可以刺激星形胶质细胞向神经元输送新的线粒体。通过用高压氧挑战细胞,它们获得了足够的能量,使老年细胞关闭并死亡,健康的细胞变得更强大、更高效,为新一代的工人(新的干细胞)腾出空间和能量。这个再调节过程可能是治疗PTSD患者的关键。
Anders Kjellberg是斯德哥尔摩卡罗林斯卡大学医院的高级顾问和高压单元负责人。他咨询了Beauty Through Science (BTS) AB(斯德哥尔摩,瑞典)并拥有VitaRedox Healthcare Solutions AB(索伦图纳,瑞典)和Nubiss GmbH(柏林,德国)的股份。他从瑞典研究委员会和斯德哥尔摩地区获得资助。他是斯德哥尔摩卡罗林斯卡研究所的研究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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