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高法院于2022年推翻宪法赋予的堕胎权后，乔·拜登总统发布了一项行政命令，要求联邦政府评估新的州级堕胎禁令对女性健康的“毁灭性影响”。专家警告称，这些禁令将干扰关键医疗服务，导致可预防的死亡。而通过这些法律的州几乎没有动力去追踪其后果。
拜登指示卫生与公共服务部部长确保联邦机构“准确衡量获得生殖保健服务对孕产妇健康结果的影响。”他呼吁国家卫生研究院（NIH）和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DC）推动有针对性的研究和数据收集工作。
然而，拜登政府错失了一个关键机会，未能阐明堕胎禁令如何干扰孕产妇医疗保健，导致死亡和不可逆的伤害：CDC没有推动各州委员会审查孕产妇死亡时考虑这些新法律的作用。
CDC领导全国的工作，跟踪和减少孕产妇死亡，过去五年内投入近9000万美元，资助由健康专家组成的州级小组分析死亡案例，发现趋势并提出改革建议。虽然它不能要求各州收集或报告特定数据，但CDC向委员会提供了详细的指导，评估死亡是否可预防及其影响因素。
根据这一指导，委员会考虑的因素包括肥胖、心理健康问题、药物滥用、凶杀和自杀。2020年，CDC在其模型案例审查表中增加了一个复选框，供委员会标记歧视是否发挥了作用。
然而，该机构没有发布任何指导来解决最近生殖权利的倒退，也没有指示委员会考虑堕胎禁令在死亡中的作用。一些州官员指出，这种沉默是他们委员会没有改变程序的原因。“委员会必须遵循国家在孕产妇死亡审查委员会死亡调查中的指南，”俄克拉荷马州卫生部门发言人表示，该部门负责监督州内的委员会。
研究人员表示，这可能会掩盖堕胎禁令的影响。“这就像把问题掩盖起来——我们不想计算它，我们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亚利桑那大学流行病学家Maeve Wallace说，她发表了关于亲密伴侣暴力和孕产妇死亡交叉点的研究，其中一项研究发现，在堕胎限制增加的地方，孕产妇凶杀案有所上升。
当被问及这一点时，CDC表示，各州提交的信息足以了解堕胎禁令的任何影响。“孕产妇死亡审查委员会已经全面审查了怀孕期间和产后一年内发生的死亡，包括与堕胎相关的死亡，”CDC孕产妇死亡预防团队首席健康科学家David Goodman说。“当前的过程包括记录和理解影响因素。”
但专家表示，CDC当前的指导方针没有给委员会提供标准方法来考虑堕胎禁令在孕产妇死亡中的作用，这使得研究与这些限制有关的死亡并创建证据基础以支持建议变得更加困难。
佐治亚州孕产妇死亡审查委员会将该州的堕胎禁令列为ProPublica报道的一个死亡案例——Candi Miller——的死亡原因之一。这位41岁的三个孩子的母亲在网上订购了堕胎药，出现了并发症，但没有去看医生，“由于现行立法”，她的家人告诉验尸官，验尸官记录了这一声明。委员会成员告诉ProPublica，记录中的明确提及表明法律造成了护理障碍。
Candi Miller和她的家人。图片来源：Turiya Tomlin-Randall
Amber Thurman的案例则不那么明确；她在家中服用了堕胎药，并因与Miller相似的并发症寻求了乔治亚州医院的护理。记录显示，医生讨论了但没有提供子宫刮宫术来清除感染组织，她在20小时内因败血症受苦。委员会审查的记录中没有提到法律可能对医生决策的影响。
委员会得出结论，她可预防死亡的一个因素是护理延迟。虽然成员可以为Thurman的案件勾选“歧视”框，但他们没有任何方法标记她经历了延迟接受一种通常用于堕胎和流产的手术，而这种手术最近被定为犯罪。
如果CDC创建这样的类别，研究人员表示，这将使他们能够看到堕胎禁令后护理延迟是否增加。专家告诉ProPublica，这种分类很可能涵盖ProPublica报道的另外三起死亡案例，这些案例涉及得克萨斯州的妇女，她们没有考虑终止妊娠，但需要同样的手术来管理流产。在这几起案件和Thurman的案例中，医生偏离了护理标准，引发了严重的问题，即刑事堕胎禁令如何影响妊娠丢失的护理，ProPublica的报道发现。
“CDC公开数据显示，禁止堕胎的州孕产妇死亡率大幅上升，”性别平等政策研究所（Gender Equity Policy Institute）主席Nancy L. Cohen说，这是一个无党派研究组织。“我们对证据和其他因素的分析强烈表明，禁令正在推动这一增长，但目前无法从公开可用的数据中确定堕胎限制是否导致了特定死亡。”
她说，CDC“有权力纠正这一点”，要求各州收集有关堕胎限制是否导致死亡的信息。
前CDC研究员、母体健康研究员Inas Mahdi说，她曾在该机构工作15年，前机构官员深知调查政策影响的力量。“CDC非常清楚，没有数据就没有行动，”她说。但她补充说，官员们可能对涉足“两极分化”的话题感到“犹豫”，而没有来自政府的更多直接支持。
在共和党领导的州，几乎没有动力研究他们领导人积极支持的法律的有害影响，任何反对意见都可能阻碍被视为两党合作的努力，以改善孕产妇健康，她说。
她的前CDC同事、医学博士Zsakeba Henderson也同意这一观点。“如果CDC要求孕产妇死亡审查委员会这样做，我知道在州一级会有反对意见，”Henderson说，他之前在CDC生殖健康部门工作，支持基于州的围产期质量协作组。孕产妇死亡项目是自愿的，各州可以选择退出。例如，在过去一年中，德克萨斯州决定放弃联邦资金，不再与CDC共享孕产妇死亡数据。CDC官员拒绝就这一变化的原因发表评论。德克萨斯州卫生服务部发言人表示，立法机关指示该机构这样做。
拜登政府的一位发言人回应了ProPublica关于其命令是否得到履行的问题，列出了收集和提供避孕措施和孕产妇医疗保健结果数据的努力。他们说，政府还“放大”了其他来源关于堕胎禁令影响的数据，写入了一份备忘录。
当被问及为什么CDC没有创建一个复选框来跟踪与堕胎准入有关的死亡时，HHS（CDC的上级机构）的一位发言人说，CDC“从各州那里收到了关于数据字段的反馈。”发言人指出，歧视复选框是在工作组经过多年的流程后“根据州的要求”添加的。
发言人还说，缺乏复选框并不意味着HHS未能实现拜登命令的目标。发言人转发了一份73页的更新报告，该报告于今年7月发送给国会，概述了应对主要孕产妇健康风险的进展：支持精神健康的任务组、应对阿片类危机的倡议、关于亲密伴侣暴力的研究。
报告中没有提及堕胎准入。
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公共卫生科学家Ushma Upadhyay说，收集数据对于了解新的堕胎禁令如何影响孕产妇健康至关重要。她通过WeCount项目进行的研究帮助建立了自罗伊诉韦德案被推翻以来全国堕胎数量增加的事实，该项目由家庭计划协会发起。
尽管她参加了与HHS官员关于如何更好地支持与堕胎准入相关的生殖健康研究的圆桌会议，但她说从未看到该机构根据这些会谈采取行动。（当被问及这些对话的结果时，该机构分享了一份关于避孕的专家圆桌会议摘要，并表示其关于堕胎限制如何影响孕产妇医疗保健的研究正在进行中。）
Upadhyay说，将关于孕产妇死亡的国会更新报告中不提堕胎准入作为履行命令的证据“几乎说明了一切”。在衡量堕胎限制的影响方面，“HHS做得很少。”
联邦政府在这方面最大的贡献是以数百万美元的NIH资金形式，资助学术界研究堕胎限制影响的研究项目。但多布斯诉杰克逊妇女健康组织案决定允许堕胎禁令生效后的两年多时间里，这些研究尚未发表，也不清楚即将上任的政府是否会继续资助这些研究。
跟踪生殖健康的研究人员哀叹，政府未能创造性地思考并在有机会时紧急监测堕胎禁令的后果。
“拜登政府失去的机会在于，它将多布斯视为民主党取得进步的政治时刻，”美国大学健康、风险和社会研究中心主任Tracy Weitz说。“它没有认真对待这场公共健康危机。”
随着当选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准备就职，窗口正在关闭。共和党政府几乎没有机会尝试收集有助于揭示堕胎禁令影响的数据，这些禁令都是由共和党多数州议会一致通过的。
上周，特朗普任命著名反堕胎活动家Ed Martin为预算办公室主任，该办公室负责管理联邦预算。Martin反对堕胎例外情况，支持全国范围的堕胎禁令，并讨论了起诉妇女和医生进行堕胎的想法。
ProPubli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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